落叶被晕黄的阳光烤黄了,踏过树林总能听见沙沙的碎裂声。
步入江湖十多年来,杀人无数,我自信从没伤害过好人。
如今,江湖动荡不安,象我这样坚持义字为首的人并不多了。
昨天,我杀了一个和辽人做军火交易的狗官。血洗庭院,一个三、四岁的小男孩笑着向我走来,丝毫没有害怕血腥的神色。
我没有下手,并不是出于怜爱,而是不愿杀害一个无辜的男孩。我把他带回了听雨轩。
二十年后,小男孩从三岁长到了二十三岁,我从二十四岁变做了四十四岁。
他已经是武林上响当当的人物。当然,是我传授了他一身武艺。他的名字叫做无名,是我给起的,没有姓。因为我不希望他和他那无耻的父亲一个姓。
“师父”无名兴奋地叫道,“我终于练成‘无名剑法’啦!”
“无名剑法”是我少年时所创的剑法,剑法变换无常,招招凌厉。在江湖上,有幸见识过熊幕枫“无名剑法”的没有几个人,而且他们都死在“无名剑法”下。
我走上前去,摇头笑道:“‘无名剑法’无练成之日,此剑法可变换作无数招式,虽实招有108招,而虚招却有无数,明白吗?”
他也笑了,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。
“无名,你也该在江湖上多走动走动了,今年华山论剑,你就应该在那显显身手了。”
“不,师父,徒儿不想去。徒儿想到北方和辽狗作战!”
“无名,和辽狗打仗是士兵们的事,和我们武人无关,你怎么想去打仗呢?”
“师父,如今大宋国家不稳定,辽狗有可能打下这江山,我要上阵杀他个落花流水。”
“好吧。”我让他去了,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,回房收拾东西了。
十天后,他带上长软剑,走了。我百无聊赖地在屋里琢磨着新招式。无聊,我上了华山。
华山论剑,我还是赢者,跟二十五年前的结果一样。“后辈无能啊!”我感叹道。
回到听雨轩,无名竟回来了,我十分疑惑,问他为何回来,他没有回答,神色有点怪异。
他回来的这几天,一句话也没有说。这与往常的那个无名大不相同。
是秋,夜凉如水。我坐于月下,举杯长叹。但只见剑光一闪,一把寒彻心谷玄铁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。是长软剑,是无名!
我依旧笑道:“无名,不要和师父开玩笑。”
“我没有和你开玩笑!”他喝道:“二十年后是不是你杀了我全家?”
我还是笑着:“是的,是我杀的。可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无名愤怒地说:“我去了辽国,遇见了一个辽国商人,他见了我这个随身佩带的玉佩,认出我是他朋友的儿子,并告诉我当年就是你杀的于家数十口人。我当时还不信。但你既然承认了,就休怕我不顾二十年来的师徒之情。”
我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,笑道:“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你父亲吗?”
无名没有回答,大声道:“自古杀父之仇不共戴天,熊幕枫,你杀我全家,我一定要杀了你!”
他话音未落就挥剑直指我咽喉,我从容不迫地以上乘轻功后退数步。他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,不知道他要杀的人是武功比他要高出百倍的师父。
我身形一变,斜插过去点了他的穴。心平气和地向他说明了一切的一切。他愣住了,不相信他的生父竟是个通敌的卖国贼。我指天发誓,他仍是不信。我拿出一封二十年前众位武林人士请我诛杀狗官的信,上面白纸黑字有无名生父的名字。他看着那众人所写的诛奸信,呆了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回过神来,惭愧地说:“师父,我爹他确实该杀,都是徒儿一时糊涂,无名错了。”
我发自内心地笑了:“名儿,你还是我的好徒儿。”
十年后,无名武林盟主的交椅,又是一封诛奸信,他杀了一个狗官,一个小男孩没有害怕血腥,无名收养了他。
“师父,”无名笑着说,“看这个可爱的小家伙,他是您的徒孙,叫什么呢?”
我苦笑,也许十年前的那一幕又会在二十年后发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