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一切的哲学命题,在一个词面前都显得宛若伪命题——人生如梦。记得以前读周作人的书,看到过一名话,大意是“有时明知是一个梦了,却还不肯立即醒来,还要在梦境里流连一刻......”。我很了解这种觉着,曾经在多情烂漫的年纪,梦寐以求,求之不得的时候,对当年的她引用过这话。渐凉、却还在迷恋的心境。似是轮回,或也是宿命,相类似的感觉,在以后的经年,换了无数的场景,而世事,也已变幻了好多回......一再的体味着。
比如游戏。
我从不以为人生如戏,如梦,但绝不是如戏。无论如何,还是要有些严肃的态度在,才不至于彻底沦落。一年多,接近两年的时间,我一直在玩剑侠世界,游戏着,却也时不时会觉得罪恶。这罪恶的来源,并不是游戏里的杀戮或是欺骗。基本上,我是当作单机版来玩的,剑侠是一个江湖,我,是另一个江湖。别人杀我,我是极少反击或报复的,自然谈不上去主动攻击别人。知道我的人,都知道我从不喊公聊。极少去看人家装备,也相当对各种恩怨没有半点兴趣。
这样的克制,从故意到习惯,会让我在游戏的时候,多一丝心理上的安然——虽然我沉迷在一个幼稚的游戏和一群幼稚的人群之中,但我还保留着一分自以为是成熟跟不屑。虽然,其实,这很可笑。但至少,我不必为了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人,去对着电脑生气。
就像平常日子里一些极为相似的场面,我们偶尔要摆出一份不迎合的姿态,表明虽然沉沦在这俗世里,还是要保持内心的一丝高傲和自己。然而,我还是会时常会有罪恶感——生命,抛掷在这了无意义的游戏里。其实得到的快乐很浅薄,也转瞬即逝......即便我骨子里是个虚无主义者。
总走进人生一个个歧路的花园,大致的场景,不同的面目,在其中沉迷,忘了迷途,忘了知返。或者我们的原想,是在往复的迷境里徜徉,以为也可以把这乏味的人生,时间拉长。又或者,我们在这延宕的时间里,真的觉得人生被拉长了。直到回转身来时,才觉着,大把的时间,去了。而忽然又怀疑起,这许多的时间,却是怎样多出来的?
延宕,让我想起另一个两年来熟悉了的词——延迟。是的,延迟,这象一个悖论。当延迟出现的时候,我们正在放不下的,却是现时现报的快感——我叫它快感,还并当不起快乐二个字来——而放弃的,却恰好是那些能够弥久的,但要延迟才可领略的,真正的快乐。比如,沉迷在游戏里的这段日子,省下一年买书钱,失去了静下心来阅读的快乐,因为,这种快乐来得很慢。又比如,渐行渐远渐无书,少了很多和现实里友人的交际的快乐......等等,因为,那些都是要用心去感受,慢慢体会才能得来,而一颗被游戏浮躁了的心,是来不及去等待的。
无意说这游戏如何如何不好之类的话,相对而言,仅以游戏而言,应该还算不差,但就象一道不错的菜,吃得久了,也会怀疑味蕾是不是出了问题。或者,又好象在某种状态里生活久了,会看透一些东西,然后觉得乏味,或反感,一定要远离——象五四时的那些人,一定要离开家,象乌玛·瑟曼在《杀死比尔》里演的那个女子,一定要离开组织——我只是说感觉上有那么一丁点相似......所幸的是,离开游戏,没人会牵挂地,也没人会追杀。
只是游戏——听得最多的是这种话,而如今,终于不用再听类似的话了,也是一种解脱。我不想再因为这两年虚掷的光阴而自责,已经过去了,而且,我也并不太怀恨在心,毕竟,我在知道自己童心未完全泯灭之外,还添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感悟,这是另一种阅历,丰富着人生的经历......这经历看上去不太正常罢了。
怀着孩子般的恐惧,听戛然而止的声音。我为自己还保留着这点恐惧,感到庆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