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回
雕花笼，故人柳梦中青丝泪，烟波几万重
柳如梦见笑无一脸困惑茫然与不安，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道：“你不用胡思乱想了，我只是想见一见你。你爹眼下有危险，我请他到我这里小住几日，避一避风头。至于那个楚云霏，我并不知道他的下落。”
“江湖上，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么？除非，是不想去打听吧？你念你的旧情，好好照顾我爹他老人家吧！云霏，我一个人去找！”笑无说罢，转身便走。
“不！我不能让你去涉险。”柳如梦紧张地想要上前拉住笑无，手却在停在空中，迟疑半晌，“你一个姑娘家，如何敌得过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。”
“谢谢你的关心，这是我家的事。”笑无说完，旋即离去。
柳如梦半晌无语，呆站在原地。
沧天琦强笑，“娘，您怎么也成了胆小鬼了？”
“天琦？”
“她是您的女儿对么？为什么不相认呢？”沧天琦故作轻松的语气，让柳如梦更加心痛。
“我是您的亲儿子么？娘，您能跟我说实话。我的眼睛，是生下来就瞎了吗？”
“我隐瞒了二十年的秘密，一旦说出来，我就会失去一切。”柳如梦苦笑着摘下面纱，“孩子，你摸摸为娘的脸……”沧天琦轻轻地摸了摸，是一道深深的疤痕。
“娘，您说吧，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，我都能接受。”
“柳如梦，曾是一个让无数男人魂牵梦绕的名字。这里面，包括富甲一方的扬州首富唐人庄，也包括当年赫赫有名的江湖侠士谢幕。”
“当今的武林盟主？”
“是。就是这个伪君子。我与唐人庄相识之时，他已有妻室，并有一个儿子。那时候的我，爱慕虚荣，被他挥金如土的追逐征服了。他说他与妻子的感情不好，会娶我的。可是直到我为他生了一个女儿，他依然不能兑现诺言。女儿刚满周岁那年，我离家出走遇上强盗，被谢幕所救。中间的事情，不想再提了，一切都是娘的错。我怀了谢幕的孩子，可我并不爱他，我恨他。他让我失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——唐人庄因为不能原谅我，从此再不让我见女儿的面。我肚子里怀着孩子跳崖自尽，可惜没有死成。生下了谢幕的儿子后，我就把那孩子丢弃了，并在他脸上划了一刀。我要给他破相，让他孤单的死在荒野，以此报复谢幕。”
柳如梦悔泪涟涟，“娘一辈子做了两件大错特错的事情，这是其一。那是我的亲骨肉啊！我竟然那么狠心……娘脸上的这道疤，就是自己对自己最好的惩罚。”
“那我呢？我是哪里来的？”沧天琦颤抖地问道。
“你是谢幕和沧月的儿子。”
“沧月……”“是啊！曜月的师姐。她抢了我的男人，我偷了她的儿子和她的毒药，然后用她的毒药毒瞎她儿子的眼睛……”
沧天琦一个踉跄，差点跌倒。“你——你这个女人——”沧天琦话没有说完，晕厥过去。
柳如梦看着天琦冷峻到完美的脸，像极了当年的谢幕，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，狂笑之后，是无声的痛哭。
“仇恨，竟然让一个女人疯狂至此！”唐人庄走出来道，“你的女儿，你已经见到了。别人的儿子，也还给别人吧！
“那怎么行呢？”柳如梦抬起泪眼，“要还也还一个好端端的孩子给人家啊！既然我命不久矣，见到你和女儿也可以放心的去了。只是，在我走之前，我一定要找到神医慈心圣女，把我的眼睛给天琦，让他亲眼看一看这世界，让他相信，这世上不止是孤独寂寞，不止是仇恨，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。”
“如梦，有些错一旦铸成，就再也不能挽回了。”唐人庄长叹一声。
柳如梦道：“我知道。被我遗弃的亲生儿子，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。”柳如梦的泪滴到天琦的脸上，低头看时，天琦的眼角也流下了泪。
“天琦……”柳如梦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心碎。
沧天琦轻声道：“娘，让我再这么叫您一次。这些年，您是一直在利用我报复我爹吗？您有没有真的爱过我这个儿子？”
“有。其实，我的仇恨早已在对你下毒手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，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悔恨。这些年，我一直想尽办法弥补你，扮演好一个娘的角色。”
“好。”沧天琦站起身来，“那就别让您那个无辜的女儿重蹈覆辙吧！让她去爱一个该爱的，值得爱的，可以爱的人，而不是像您一样，最终什么也得不到。”
“天琦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？”柳如梦紧张地望着沧天琦。
“我能知道什么？一直自诩为天下第一灵通人士，知晓天下事，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，骗尽天下人，自己却被骗了整整二十年。这真是天下第一的大笑话！”
沧天琦向门口走了几步，停住道：“多谢您的好意，我不需要谁的眼睛。有些事情，看不到反而更幸福。”
看着沧天琦离去的背影，柳如梦自语：“他是去帮笑无了。果然不是我的孩子。他那么善良，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呢……”
“叮咣”一声，当当将一锅银耳枸杞羹完完整整地扣在了地上。见对方怒目而视，当当吱吱呜呜地道：“别紧张，我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“我知道，你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外做什么？”
“李将军，我听说有人刺伤了你，所以，特意给你炖了药膳……”
“有人？那个人不是你吗？”李氏公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。
“怎么会呢！我一觉醒来，天都黑了。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。”当当的脸上分明写着一行大字：我把你当傻子。
“我没什么事，你去吧！”李氏公转身欲走，当当顾自小声嘀咕着：“唉，这算什么成亲啊，一整天把我自己丢在房里，无人问津，现在连你都不理我，那我不成狗不理了……”正嘟囔着，漫儿柔若无骨一般的贴了过来，“将军，马已经备好了。”说着，还十分多余地整理了一下李氏公的衣襟。
当当看着心里泛起一股醋意。紧跟李氏公身后，走到了前院。只见一匹栗色高头大马站在当中，威武异常。
李氏公见了也面露喜色，连声称赞：“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马！”只是这马比一般的马高出许多，又没有配鞍，李氏公想要骑上去试试，好像有点困难，正犹豫间，忽听当当一旁说道：“够不着吧？左脚踩右脚上试试。”
李氏公忿忿地回头望了当当一眼，蓦地笑出声来。而后，付到当当耳边道：“以后记住了，该说的说，不该说的小声说。”